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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内宠物题材纪录片的平台化生存之道

  动物题材自纪实影像诞生之日起就已经成为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伴随着媒介的变迁,动物题材纪录片的创作理念和创作方式也经历了一系列变化,从最初单纯的影像记录到讲明动物生存之理再到用动物来反映人本身,最终走向数字新媒体时代的动物与人的融合。纪录片中对于动物的描写既是“人类中心主义”不断消散的过程,也是人类对“命运共同体”的概念不断加深理解的过程。

  在当下动物彻底融入人类生活的今天,人类与动物关系的改变赋予人们对其饲养的动物新的称呼——“宠物”。饲养宠物作为人类亲近自然的机会,可以满足人类的心理需求,是人与自然达到和谐共生最容易的方式。

  国内近些年生产制作出的宠物题材纪录片在不同的阶段和平台都有着较高的关注度,无论是传统媒体央视制作的《萌宠成长记》(2013年)、《小宠当家》(2015年)、《最萌宠物汇》(2015年)、凤凰卫视制作的《了不起的宠物医生》(2020年)等,还是网络平台腾讯视频制作的《宠物一千零一夜》(2021年)、哔哩哔哩制作的《宠物医院》(2019年开始)第一二三季、爱奇艺独家的《喵星人物语》(2019年)以及由独立团队制作并在微博上投放的《今生,请多指教》(2018年开始)等,都获得了较好的口碑。而在不断前行的媒体时代,宠物题材的纪录片应该如何在不断变化的媒介生态中保持“新鲜感”和创新独特的风格?

  在面对宠物题材时,传统媒体更乐意刻画时宠物本身的特点以及宠物与人之间的和谐关系。央视出品的《萌宠成长记》改编自美国动物星球频道(Animal Planet)出品的系列纪录片《Too Cute》,几乎完全将关注点放在动物身上,全片共6集,例如第一集讲巴哥犬、罗威纳犬、迷你澳大利亚牧羊犬;第二集讲布偶猫、缅甸猫、加拿大无毛猫......整个纪录片都以不同的动物种类分集,讲述宠物自身发生的可爱的故事,例如第六集中狗妈妈露露与狗宝宝晨雾之间的互动。同为央视自己出品的《小宠当家》则在关注宠物本身的同时加入了宠物与主人之间关系的故事线,在第一集“生活大爆炸”中大城市狗狗“皮皮”帮助主人与邻居沟通,扩大主人的社交范围,着重描写了人类对宠物的一种“利用”,以及宠物带给人类了一些什么。

  在宠物题材纪录片制作当中,传统媒体更偏向于学习国外的BBC、Discovery等国际知名纪录片制作媒体的生产方式,对于并不能完全了解的动物采用拟人化的方式利用戏剧冲突构建宠物的故事,虽然影片中主角是小猫小狗,但通篇讲的都是“人的故事”。影片中的每一只小动物都有着自己动听的名字,还有其独特的性别特征,影片的叙述方式会与描述邻居家的孩子们一样讲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例如《萌宠成长记》中在第四集中:“噜噜身披深灰色的皮毛大衣,十分自豪的放声歌唱。噜噜生性豪放,总喜欢雄辩到底。但它走动的范围越大,越显出它的笨手笨脚。它的体重还不到400g,但总有一天它会超过11公斤,就像它的父亲萨布一样。”将小狗噜噜塑造成一个同人类崇拜自己父亲一样的角色。同时传统媒体在解说词的运用上相对生硬,尽管很多语言希望向网络语靠近,但解说人的语气仍然是播音腔调的表达,与观众产生的观赏距离相对较大。

  传统媒体对于影视制作的画面美感要求相对较高,镜头拍摄的以及镜头剪接等遵循传统的工业制作标准,讲究平稳、唯美、干净的画面感,镜头画面温馨、唯美,色调明快、典雅,通过运用良好的布光和场景排列,清洁干净的场景,以及在拍摄时多采用大光圈、小景别的镜头,主体突出,背景虚化,运用特写镜头来突显主角个性,带给观众更好的视觉体验。例如《了不起的宠物医生》以动物医院为背景,加入了许多关键人物访谈,人物访谈的画面内容规整,选择的背景色调统一为深色,人物在画面占据的位置普遍在三分线处,同时对于宠物医生进行手术等操作时机器拍摄角度的选择相对专业,镜头数量相对较多体现了专业团队对场景和拍摄对象的把控。《萌宠成长记》借鉴的是国外野生动物的拍摄手法,如高速拍摄、隐藏拍摄、低角度拍摄等,但是也有其独特的拍摄方式,如长镜头跟踪拍摄、拟人化角度拍摄手法、抓拍等,整体镜头的运用相对专业,镜头种类很多,切换的频率也相对较高。

  相比于传统媒体,网络新媒体平台更多的是选择聚焦宠物与人的联系,这种联系包含了宠物与人类的关系和人类与动物之间的相似性,常常以宠物为切入点,展现现代社会中,人们的生活方式与情感状态,人们在社会的波浪中选择、或被选择怎样的生活,并且人类行为的选择也与他们的宠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例如腾讯视频出品的《宠物一千零一夜》的第一集中来自城里的阿拉斯加大千,跟着主人搬到了婺源乡下,意外恋上了流浪狗阿布,但巨大的体型差,让这场感情只能是一场白日梦,主人也始终没有融入乡下生活,现实中的乡野生活并不尽如人意,田园牧歌终究也只是一场理想中的白日梦。

  在哔哩哔哩出品的《宠物医院》中,绝育后的狗狗可能会面临心理上的问题,养成暴饮暴食的习惯,导致体型过胖,进而造成生理的病变,比如心脏异常,退化性关节炎等问题。像人类医生一样,宠物医生也会化身成为金牌减肥师,为这名叫土豆的狗狗制定强制节食计划。在传统观念中,人们普遍认同心理问题只能存在于人类自身,但在影片中宠物也同样存在诸多的心理疾病,并且针对宠物面临的心理问题还设立了专业的医院、配备了专业的医师。《宠物医院》展现了宠物与人正在逐渐走向平等的地位,不再是支配和驯养的关系,人类与动物找到了相通的共性,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从而达到“物我合一”的境界。

  新媒体平台的宠物题材纪录片在延续传统媒体拟人化的故事讲述方式的基础上,还采用了平行叙事的手法,将人与动物的行为、性格、“思想”进行类比,由物推人的表现手法拉近了观众的观赏距离。拍摄宠物纪录片具有一定难度,首先,幼宠活动空间范围小,基本是在家中或者饲养的单一环境中。其次,宠物的成长缺少跌宕起伏的故事,宠物间关系也很简单,相对来说故事性较弱。但在《宠物一千零一夜》中的宠物和它们的主人一样有着“离奇”的故事,这部影片分为6集,每集由3个不同种类的宠物家庭组成,该片在结构组织上使用了板块式结构,分别讲述这3个宠物家主人和宠物各自的故事,以字母 A、B、C 来代表不同的宠物家庭,采用了“A1A2A1—B1B2B1—C1C2C1”的平行叙述模式,从宠物叙述到人的经历再从人的故事讲回到宠物,平行插叙的方式使故事不再单调。

  新媒体借助平台的优势在表达的语言符号上相对更加“接地气”,爱奇艺出品的《喵星人物语》的片名就来自网络的“二次元”文化,影片中选取的十位猫咪的主人全部为年轻人,没有多余的解说词,全篇皆以猫咪主人自己的讲述为主,“素人+年轻人”的组合使整个片子的语言风格轻松愉快,即使面对“宠物遗弃”、“宠物绝育”等严肃的社会问题时也会表现得较为幽默,素人跟观众更有接近性,更能唤起观众的共鸣,引起观众对于宠物困境的思考,同时被采访对象用冷静平和的语气来对比讽刺人们忽略此刻宠物面临的困境给观众带来更强的冲击力。

  网络平台常常更加包容制作者在作品上有自己独特的风格和标签,对比传统媒体制作出的纪录片,新媒体更愿意对作品进行风格化的独特包装,从片头、镜头语言以及花字、片尾,整个影片拥有自己不一样的特点和辨识度。《宠物一千零一夜》从包装开始就充满一股复古搞怪的气息,片头是许许多多的恶搞的世界名画,每个章节分割是游戏机的样式,包括第一集第一章节讲重庆五鼎国际大楼的众多宠物时镜头运用很多抽帧的形式,旋转、摇晃的氛围感类似王家卫的电影风格。

  相比《宠物一千零一夜》幽默并且带有迷幻电影质感的风格,《今生,请多指教》则是另外一种更加注重写实的作品。该片是独立制作人冒冒对杭州比较著名的一家宠物医院(张调医院)的跟拍,因为拍摄选择的是宠物医院,在医院里面对的都是不同的困难和困境,整个影片和其他的影片不一样,色调偏冷偏暗充满紧张感和悬疑感,宠物医生帮助吞下异物的宠物做胃镜时胃里的影像也被完整的展现,这些镜头可能会引起观众观感的不适,同时也不避讳宠物的疼痛感、主人的脆弱以及宠物医生对宠物主人的控诉和质疑,它企图让主角和观众一起直面生死。《今生,请多指教》通过最残忍的事实引起大众对于宠物关照的问题,观众在观赏之后的情绪体验相对比较沉痛。

  从20世纪末开始,由数字技术助推的信息革命正在重塑整个世界,很多习以为常的观念和现象正在被打破或重构。而媒介作为人的延伸,在这场革命中又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从动物题材纪录片的层面来看,越来越多的有识之士正在借助数字技术重新审视人与自然、人与动物的关系,在这个过程中,“命运共同体”的概念逐渐突破了人类的层面,成为定义人与动物关系的重要基石,在动物题材正在发展壮大的道路上,小众的宠物题材也已经由传统媒体拓展到新媒体平台甚至到用户独立制作,影像表达随着媒介生态的变迁不断地转变。

  未来的宠物纪录片是否能够突破当前对宠物的刻板影响——“萌”,像《今生,请多指教》一样直面社会问题的深刻,是否能够拓宽讲述宠物故事的角度而不是紧紧围绕宠物医院以及宠物与主人的普通互动,是否能够摒弃人们对于宠物的“凌驾”和驯养从人与自然本身的“天人合一”进行故事的讲述,是否能够联动宠物整个产业链带来经济效益,是否能够督促整个宠物市场监管的合理与规范,是否能够履行宠物医疗的科普教育功能,是否能够融入更多的新技术带来真实的宠物视角的体验,是否能够让宠物的存在不再显得新奇让它成为人类生活的一部分,是否能够让观众即使不喜欢也不要对它进行残害和唾骂……

  随着观众观影要求的不断提升,制作者只有制作追求真实、符合受众情感需求、传递知识、拥有独特叙事风格、引发大众思考的宠物题材纪录片,才能够脱颖而出在趋近饱和的市场占据一席之地,这不仅是人类文明进步的一种表现,也是理性思考代替泛娱乐化一次飞跃,是新时代下媒体人必须承担起的责任,也是对受众正向价值观的引导以及对纯美人心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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